文 ︱ 本刊記者 納婕謐

近段時間，黃金價格走勢備受關注，4月8日國際金價創出新高，每盎司最高達到了2353.81美元。在些之前10天裏，黃金價格有9天出現了上漲，在過去7周裏則有6周出現走高，這在歷史上也是從來沒有的。國際金價的飆升，帶動了國內黃金零售及首飾價格的進一步上漲。在剛過去的3月，經歷月初和月末的兩輪強勢上漲後，人民幣計價的黃金價格單月漲幅達9.68%，刷新紀錄。隨之多家品牌金店零售金價來到了史無前例的7開頭，達到728元/克。

各國央行增持黃金成金價上漲的主要推手

少關注金價的人詫異與這瘋魔般的現象，其實，金價大幅震蕩的景象從2018年就開始頻繁上演了，時間亦很具體，2018年9月27日。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對約200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加徵10%的關稅，中美貿易摩擦由此升級，不確定性因素加劇，避險情緒刺激黃金價格上漲，由1185.4美元/盎司一路飆升到了2020年2月25日的1650.3美元/盎司，累計漲幅達到39.2%。緊接着2020年疫情猛烈衝擊，全球經濟短暫衰退，推動金價大漲，最高到了2089.2美元/盎司。其後美國經濟強勁復甦，通脹回升，美聯儲加息、縮表，金價終於有所回落進入調整階段。但去年以來，美聯儲降息預期氛圍逐漸濃烈，俄烏衝突、以巴衝突、以伊衝突、美國大選等不確定因素疊加，避險情緒升溫，金價上漲的支撐力不斷增強。

中長期來看，金價上漲還主要受到了全球主要央行增持黃金儲備的影響。近年來，美國債務規模和赤字呈現雙高，國際金融體系“去美元化”趨勢逐漸明顯，全球央行降低美元資產配置權重，轉而大量購買黃金，淨購金需求超預期，使得黃金的表現好於同期美債。在這股浪潮之下，各國央行美元儲備佔比快速下降。據央視財經報道，全球央行美元儲備佔比從1999年的71%降至2022年的58.36%，是1995年有數據紀錄以來的最低水平。2023年第三季度，根據IMF的官方外匯儲備貨幣構成(COFER)調查，各國央行持有的美元儲備的比例為59.2%。與此同時，黃金儲備作為美元信用體系之外的優質選項，其需求大幅提升。根據世界黃金協會的數據，2022年，各國央行黃金購買總量為1136噸，創歷史新高。2023年，全球央行淨購買黃金總量仍在高水位線徘徊，達到1037噸。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最新數據顯示，截至2024年1月底，全球官方黃金儲備共計35938.6噸，增加39噸，也是全球央行連續第8個月實現淨購金。在全球黃金總供應量增長有限的前提下，各國央行的增持改變了黃金市場供需關係，成為黃金價格上漲的長期推動力。

實探深圳水貝黃金市場

消費者也有畏高情緒

為了探析市場反應，記者4月8日到訪了深圳水貝，該片區集結了6000多家黃金珠寶企業，是全國最大、發展水平最高、產業鏈條最完善的黃金珠寶產業集聚區之一，說是國內黃金市場的溫度計並不為過。記者隨機走訪了幾家店舖了解，果真是買金勝地，“我們的金價以當日國際金價為基準的，今天零售價是558元/克，比周大福他們便宜將近200，手工費則根據飾品的工藝難度不同有高低，大概也就是8塊到20塊每克，回收價為548元/克。”有店員介紹道。如此大的價差，對消費者來說確實吸引不小，談及生意如何，他說道：“春節前後來買金的人特別多，其實一直到三月初行情都很好。後來金價漲得太快，買金的人少了一些，大家都擔心是不是已經到頂了。”

消費者真有前瞻性。採訪剛過去一天，美國就公布最新經濟數據，數據顯示美國3月未季調CPI（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同比上漲3.5%，創2023年9月以來新高，超過市場預期。受此消息影響，美股大幅低開，道指跌0.96%，納指跌1.24%，標普500指數跌1.08%。正強勢的黃金、白銀集體跳水，現貨黃金一度失守2320美元/盎司，COMEX期金一度失守2340美元/盎司。最終，現貨黃金和期金均跌落連續三日所創的收盤紀錄高位。現貨黃金收跌0.82%，收報2333.03美元/盎司；COMEX黃金收跌0.42%，報2352.4美元/盎司；COMEX白銀期貨收漲0.25%，報28.055美元/盎司。

美元降息不可逆轉 金價中長期仍有支撐

此前，市場普遍預測美聯儲將會在今年內降息三次，首次降息會在6月，樂觀情緒影響下，金價迎來了如前所述的瘋漲局面。但隨着數據出爐，6月降息的可能性已幾乎為零，甚至7月降息的前景看起來也更加不穩定。中金公司認為，今年以來美國通脹放緩的速度減慢，勞動力市場仍然強勁，消費者支出穩健，房地產與製造業回暖。同時，金融條件維持寬鬆，企業融資成本下降，股市亮眼表現支持家庭部門財富擴張。從經濟基本面來看，美聯儲降息的緊迫性和必要性下降，今年美聯儲可能難以遵循其降息三次的指引，由此下調降息次數的預測至一次，降息的時點或推後至第四季度。

近兩年，地緣形勢變化疊加高利率環境，導致舊的黃金定價體系解釋力越來越弱，而以央行購金為核心變量的黃金定價新機制逐漸浮出水面。與工業金屬、能源相比，黃金的供需平衡表對金價影響並不突出，理論上黃金並沒有特別強的定價錨。但近年來在美元信用持續受衝擊背景下，全球央行持續購金對金價上漲確實產生了較大帶動作用。全球央行購金行為背後是“去中心化”、地緣避險等需求的集中體現。央行購金行為不僅反映了對於黃金避險屬性的認可，更顯示了在美聯儲資產負債表持續擴張情況下，對於傳統貨幣體系穩定性的擔憂。中長期來看，黃金定價的核心因素仍然是實際利率、避險情緒和相對美元的貨幣屬性。後續美國進入降息周期、實際利率下降仍是大概率事件，疊加央行購金尚未走完，均對中長期金價帶來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