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劉憶如 台灣大學財務金融系兼任教授

美國總統特朗普2月13日簽署備忘錄，宣稱將對全球貿易伙伴征收“對等關稅”，最快將自4月起開始實施。特朗普還要求他的經濟團隊設計一套“公平對等”計劃，研究美國如何將關稅提高至與外國相同水平，以及美國如何像外國一樣設下非關稅障礙及征收增值稅等等。

其實特朗普在上一任總統任內，就曾經提出“對等關稅”的構想。2019年時特朗普曾要求進行一項研究，檢視WTO架構下各國訂定各項產業或產品關稅的稅率。當時研究的結果發現，在70萬項各國的最惠國待遇關稅中，67%的稅率高於美國，13%稅率與美國相同，20%稅率較低。

例如，美國對進口車課征2.5%的關稅，歐盟10%，中國15%，巴西更達35%。雖然美國的消費者因此能購買到便宜的進口車，但是特朗普強調美國汽車生產業者卻面臨國際貿易上不公平競爭的對待。

特朗普尤其認為這種不公平對待，是美國貿易逆差日益擴大的原因之一。這次特朗普重啟“對等關稅”計劃，白宮發表聲明強調美國實施“對等關稅”將可改善美國貿易逆差，這個論點很可能基於特朗普2019年所得到的結論。

當年的研究結果顯示美國的關稅若與外國相當，貿易逆差確實可下降。依據模型的模擬推估，如果能要求外國關稅調降至美國水平，可減少美國貿易逆差9.4%；但如果美國提高關稅至外國水平，則更能減少美國貿易逆差10.2%。但是這個推估的結果不論在理論或實務上，都大有問題。

例如，這份研究的模擬推估僅同步計算關稅對個別產業的影響，但卻未將產業關聯性納入考量，也未評估若貿易對手方采取報復行動反擊，美國出口產業及就業市場將承受的傷害。

就像此次特朗普於2月12日宣布對所有美國進口的鋼和鋁課征25%關稅。若未計算鋼鋁漲價對美國汽車、建築及其他相關產業造成的成本增加，就會高估調高關稅對美國的好處。

此外，所謂美國關稅低於貿易國，也僅是以最惠國待遇的稅率進行比較，而並未考量近年來盛行的自由貿易協定。自貿協定的會員國彼此簽有免關稅協定，也因此不存在特朗普所謂“不公平競爭”的情況。

以2024年美國前十大貿易國和地區的貿易加權平均關稅稅率，除了少數的例外（日本、中國台灣地區），確實低於其他國家和地區。相較於美國的2.2%，其他國家和地區分別為墨西哥3.9%，加拿大3.4%，中國大陸3%，德國2.7%，日本1.9%，韓國8.4%，中國台灣地區1.7%，越南5.1%，英國3.3%，以及印度的12%。

但因為美國和墨西哥、加拿大及韓國簽有自由貿易協定，因此美國和這三個國家之間的貿易幾乎都是零關稅。尤其是特朗普在上一任甫就任美國總統時，即宣布退出TPP談判；其後TPP衍伸為2018年底成立的CPTPP，目前共有12個國家加入此自由貿易協定。這12個會員國之間皆享有互免關稅的待遇，其中也包括越南及英國、日本、加拿大、馬來西亞、墨西哥等國；對美國擁有高額貿易順差的中國大陸及台灣，目前也正積極爭取加入CPTPP。因此，特朗普當年決定退出TPP，卻又宣稱因美國遭到“不公平競爭”而要課征“對等關稅”，實為舍近求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