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張介嶺 太和智庫高級研究員

這次美國大選，特朗普時不時扬言“大規模驅逐”非法移民，津津樂道上世紀50年代時任總統艾森豪威爾的驅逐移民行動，強調不僅要恢復，而且還将擴大第一任期的移民政策。去年9月在愛荷華州安克尼舉行的集會上，他表示，“我們將參照艾森豪威爾模式，實施美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國內驅逐行動。”

“非法移民”，亦稱“無證移民”，專指未經審核非法進入美國者，或者是臨時簽證逾期繼續留在美國的非美國公民。移民政策從來都是美國“驢象之爭”的重要籌碼。两党不同的選民基礎決定了各自不同的移民政策。

拜登上臺後，全方位推行非法移民“新政”，加速移民政策“去特朗普化”。在這次大選中，除經濟和墮胎問題外，移民問題仍是選民關心的主要問題之一。不少美國人希望看到移民人數減少。特朗普的移民政策在社會上很受歡迎，也借此對拜登和賀錦麗大加撻伐。那麼，如果他重返白宮，美國的移民政策可能出現哪些變化呢？

重拳出擊大規模驅逐非法移民

特朗普誓言，要實施“美國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國內驅逐行動”，花幾年時間強制驅逐1100萬非法移民。重返白宮後，他將要求共和黨執政的州的員警和國民警衛隊配合聯邦政府執法，將“目前駐紮在海外的數千名士兵”部署到美墨邊境地區，並從其他聯邦政府機構抽調人員增援美國移民和海關執法局（ICE）採取行動。

為了加速驅逐非法移民，特朗普竞选團隊計畫修改美國移民和海關執法局（ICE）的驅逐程序，允許执法部门對工作場所進行突擊检查；利用現有立法，不讓非法移民和涉嫌販毒及黑幫成員享有「正當法律程序」規定的各項權利；依據1996年《非法移民改革和移民責任法案》，擴大快速驅逐範圍，允許不舉行聽證會和提供上訴機會直接驅逐在美國生活不满兩年的非法移民；取消非法移民的大部分公共救濟，禁止在美國出生的非法移民後代自動獲得公民權和享受公共福利等。

為了減輕移民新政給拘留中心帶來過分壓力，特朗普擬在邊境修建大型拘留所，专门關押等待被遣返的非法移民。資金來源則參照執政時修建邊境牆籌款模式，动用國防預算解決修建拘留所。受制於《弗洛裡斯和解協議》關押兒童期限不得超過20天的約束，新建拘留所不會以家庭為單位關押非法移民，但特朗普會繼續尋求修改“弗洛裡斯和解協議”，無限期延長拘留移民家庭的時間。

此外，特朗普上臺後，還將取消非法移民公屋分配資格及工作許可。美國現有規定禁止非法移民獲得聯邦住房補貼，但有非法移民的混合家庭，只要有一人符合申请資格，如在美國出生的孩子或配偶是美國公民，即可按比例享受補貼。

特朗普第一任期內，美國住房和城市發展部發佈擬議規則，凡有非法移民的家庭沒有資格申請公屋。換言之，每個家庭成員皆需擁有“合法移民身份”方可享受公屋補貼。拜登上臺後撤回了上述擬議規則。

目前，全美約有2.5萬戶家庭，共計10.8萬人居住在有政府補貼的住房中。其中，至少有一名家庭成員不符合資格。在這些混合身份家庭中，有70%合計7.6萬人符合申請資格，其中5.5萬人是兒童。特朗普新政將影響不少人的原有福利。

多管齊下限制合法移民

首先，取消出生公民權，包括非法移民和“生育旅遊者”在美國出生的孩子自動獲得美國公民身份、護照、社會安全號碼，以及某些福利。數據顯示，目前，“每年有數以萬計的外國人在懷孕最後幾周以欺詐手段進入美國，唯一的目的是讓他們的孩子獲得美國國籍。”特朗普移民新政將改變遊戲規則，今後凡要獲得出生公民權，父母至少有一方必須是美國公民或“綠卡”持有者。

其次，驅逐親巴勒斯坦抗議學生。特朗普稱，不能容忍任何暴力極端勢力在美國大學校園中存在，要取消參加親巴勒斯坦或反以色列抗議的外國留學生的簽證，把“任何抗議學生……趕出美國”，並要求“主動派遣移民和海關執法局（ICE）”官員深入美國各地親巴示威活動中瞭解情況，提高執法效率。

第三，上任“第一天”即終止拜登政府對人道主義假釋權的濫用。美國公民和移民服務局規定，“人道主義假釋”是在特殊情況下給予不符合其他合法入境條件的人暫時進入美國或留在美國並申請工作的合法許可，迄今已有逾百萬古巴、海地、尼加拉瓜、委內瑞拉、烏克蘭，以及阿富汗等國的民眾被允許繞過正常移民程序進入美國。

為此，特朗普將修改“臨時保護身份（TPS）”制度。所謂 "臨時保護身份"，指的是允許某些國家的人在母國發生人道主義危機時在美國合法居住和工作18個月，到期還可續簽。特朗普擔任總統期間，曾試圖終止給予薩爾瓦多、海地、尼加拉瓜、蘇丹、洪都拉斯和尼泊爾等國的移民“臨時保護身份”。拜登上任後，不僅延長了這些國家移民的“臨時保護身份”，還將這一政策擴展至緬甸、埃塞俄比亞、葉門、索馬里、烏克蘭、南蘇丹、阿富汗、委內瑞拉、喀麥隆和敘利亞等國。

第四，強化意識形態審查。特朗普計畫在簽證發放過程中擴大意識形態審查，以阻止“政府認為有不良態度”的移民入境。聖戰分子、哈馬斯或對聖戰和哈馬斯同情者將被取消入境資格。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內，美國移民和海關執法局也曾考慮以政治信仰為由驅逐外國人，但最終因被指違反第一修正案而不了了之。

第五，恢復旅行禁令（穆斯林禁令）。特朗普執政時期，多次發佈旅行禁令，對不同國家實施不同程度的旅行限制。2018年6月下旬，美國最高法院改變下級法庭暫緩旅行禁令的判決，裁定旅行禁令對部分旅行者生效，禁止伊朗、利比亞、敘利亞、索馬裡和葉門等5個穆斯林占多數國家，且與美國沒有聯繫的外國人入境，還禁止朝鮮公民及委內瑞拉部分政府官員入境。

2023年7月7日，特朗普在愛荷華州康瑟爾布拉夫斯競選集會上承諾，“我重新上任後，旅行禁令的規模將比以前更大、更有力度”。同年10月16日，他在愛荷華州克萊夫市舉行的競選活動中宣佈，將把加沙地帶難民納入新旅行禁令。今年9月19日，特朗普出席華盛頓一場活動時再次表示，“我將禁止在美國重新安置來自加沙地帶等恐怖活動地區的難民，而且我們要封鎖邊境，恢復旅行禁令。”

第六，恢復“移民保護協議(MPP)”。2019年，特朗普政府推出“移民保護協議”，亦即“留在墨西哥”政策。據此，移民法庭審理非法移民案時，这些人会被送返墨西哥等候通知。拜登上臺後，試圖終止該協議，但德州北區地方法院裁定不符合法律程式。2022年6月，美國最高法院裁定，拜登政府撤銷“留在墨西哥”政策並不違反行政程序，允許終止這一政策。因墨西哥政府明確反對重啟“留在墨西哥”政策，特朗普上臺後，能否恢復這一政策存在不確定性。

第七，重啟“庇護合作協定(ACAs)”。該協定，又稱“安全第三國”協議，指的是允許將來美尋求庇護者驅逐到“安全第三國”。特朗普執政時期，美國與薩爾瓦多、瓜地馬拉和洪都拉斯三國就ACAs協議進行談判，三國均同意發揮“緩衝帶”作用，越境進入美國的非法移民必須先在上述三國申請庇護，以此阻擋中美洲國家非法移民北上前往美國。最終，僅美國與危地馬拉簽訂的協議得到落實，那些取道瓜地馬拉前往美國的洪都拉斯、薩爾瓦多移民必須首先在危地馬拉提出申請庇護。拜登上任後，終止了協議。

加大投入續修邊境隔離牆

特朗普計畫在美墨邊境再建200英里物理屏障。自上世紀八十年代起，由於美國與墨西哥等拉美及加勒比海國家經濟發展不平衡，貧富懸殊嚴重，非法移民從這些國家大量湧入美國，成為美國社會的主要問題之一。

目前，美國南部邊界上已建654英里的隔離屏障，這並非一朝一夕之功。早在1993年，時任總統克林頓在聖地牙哥和墨西哥蒂華納之間修建了14英里長的邊境牆；小布希執政期間，完成了近500英里的邊境牆建設；奧巴馬執政期間，增加了約130英里的邊境牆。

特朗普在首次競選期間承諾加強並升級美墨邊境的圍欄，並打破禁忌用10米到15米高的混凝土牆體代替柵欄，將圍欄直截了當地稱為“牆”，上臺後建造了458英里的物理屏障，但大部分只是取代此前修建的邊境牆。除654英里主要圍欄外，另外還修建了行人圍欄，包括37英里的二級圍欄，以及14英里的三級圍欄，實際新建邊境牆約52英里。

拜登勝選改變了一切。他上任第一天就簽署行政命令，“暫停”所有邊境隔離牆建設，厘清終止合同所需成本，但沒有計劃拆除已建隔離牆，也未要求撤離邊境3000名國民警衛隊。由於國會早在特朗普執政期間已撥修牆款，即使是民主黨控制的眾議院也未同意拜登政府的撤資請求，修建隔離牆政策仍在較小範圍內得到延續。

去年3月4日，特朗普在“保守派政治行動會議”( CPAC)上發表主題演講時，特別承諾要再修建200英里邊境牆。今年4月30日，他在接受《時代》雜誌專訪時再次重申這一提議，並在7月18日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承諾將完成“隔離牆”建設。

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計畫推出的移民政策並非一味收緊，例如，為美國吸引人才就留下了口子，給符合條件的外國留學生自動簽發“綠卡”。今年6月20日，特朗普在接受採訪中被問及企業如何引進“最優秀和最聰明”人才時表示，“知道一些人從很棒的大學畢業後迫切希望留在這裡的故事”，“我將要做的是，當你從大學畢業時，我認為你應該自動獲得一張綠卡，這樣你就能留在這個國家，這也包括大專院校的學生。”

不過，並非所有外國留學生都能夠自動獲得“綠卡”。伊斯蘭激進分子、哈馬斯支持者和憎恨美國者都將被排除在外。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及其競選團隊尚未說明這項政策是否僅適用於持學生簽證者，還是包括非法移民或簽證逾期居留者在內的所有非美國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