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編導視角下《詠春》的大致輪廓

版次:P74来源:香港經濟導報    2024年01月01日

文 ︱ 本刊記者 沈雨青

源自市井的英雄故事的意義或許在於,每個角色,都在平凡中,找到了不平凡的自己,每個人物,都可以成為照亮別人的那束光。

——記者觀後有感

香港武術的黃金時代

“武術+舞蹈”,舞劇《詠春》在武術的寸勁與舞蹈的張力之間肆意游走,為觀眾貢獻了一場場精妙絕倫的視聽盛宴,記者在大呼過癮之餘,亦以一名普通觀眾的視角,與本劇總編導周莉亞進行了一場關於“人物”與“意像”的探討。

期間數次,記者汗毛直立,眼含熱淚,記者似乎在與總編導的對談中,理解了先前該劇主演常宏基說的一句話:你看他在笑,但是他眼裏充滿了淚花。

下面,記者亦希望借用總編導的視角,帶觀眾們,更好理解這部劇的種種“故事”,以下為記者與總編導的對談實錄:

電影,是初印象,也是輔助器

舞劇是否採用“雙線敘事”(戲中戲與戲中劇組兩部分的疊加);您是否希望借助“拍攝電影”這一形式作為“媒介”,幫助觀眾帶入戲劇,帶入《詠春》本身?

周莉亞:我覺得前期的宣傳一直在說雙線,其實在我們的創作中並沒有說完全是兩條故事線,它其實是一種對照式的表演,兩條線都是碎片式的。

其實我希望通過作品,傳達我們作為創作者,當下內心中對於英雄的詮釋,對於武術存在的意義的探尋,我們在創作中尋找答案,最後給予我們自己回答。

所以在我們做過大量前期調查後發現,我們這一代人(八零後)內心中對於武術、英雄的認知,其實就是通過電影這一媒介得來的,或許是(來源於)香港電影,又或許是(來源於)上世紀末開始出現的合拍片。

所以我們對於武術的了解,並非是親身接觸,我們都是通過一個媒介——電影(得來的),比如,相信說到武打,大家腦海裏一定想的都是電影明星電影畫面,包括甄子丹、成龍,這就是香港電影帶給了我們這代人的記憶。

而現在,我同樣希望通過借助“電影”這一大家都熟悉的載體為媒,幫助大家再次帶回到詠春、葉問的故事之中。

我們謳歌的,是“平凡的英雄”

我理解,不管該劇外在表現形式如何,但該劇的的邏輯主軸非常清晰,即:一個平凡英雄的故事。您是如何看待這部劇中“英雄”的含義的?

周莉亞:簡單來說,即:一是說普通人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另一方面,英雄,也在過普通人的生活。

其實這部劇是這樣的,它有創作者非常主觀的表達,也有客觀存在的歷史人物。

創作的時候,我們有時會把我在創作中感受到的結果放在舞台上,有時會把我們創作的經過放在舞台上。

當我和我的搭檔韓真(本劇另一總編導)采風很長時間,感受太多珍貴的瞬間後,我會自問,當下再做武術題材,意義何在?

葉問幫我解答了這個疑問,葉問在香港,從要開一扇門(開武館,在香港立業)到心中無門(放下武術的門派之爭),這是我了解完葉問的真實故事後,最直觀的感受。

在我的認識中,他或許不是那個以一當十,抵抗外敵的民族英雄,但他確確實實在有人願意出一棟樓來換取他詠春拳法授權之際,在臨終前錄下詠春拳法視頻,選擇將詠春拳法無償傳向世界,這就是我理解的,葉問從“開一扇門到心中無門”的精神內涵,也是真正屬於他的“英雄事迹”。

所以何謂英雄?我們也用作品回答了自己的疑問,即,每個人都是自己的英雄,而每個人,都可能成為照亮英雄的那束光。

豬肉榮讓葉問看到,武術精神的內核不是對抗,而是保護弱小,所以在舞劇中,葉問的《詠春堂》,從掛牌到最後摘牌,真正做到“心中無門”。

然後大春也是劇中導演的一束光,在他們身上,我們除了可以尋找到英雄是什麼,也可以尋找誰是照亮英雄的那束光。

就好像生活中、新聞報道裏,一位為救山火,一趟趟騎着摩托車往山上送水為,直到肩都都勒出血痕的“社會大哥”,那一刻,你說他不是英雄嗎?

就像葉問,他是大春心中的一代宗師,但他也要面對吃不上飯、面對生存窘境,那一刻,他也是平凡人——大春。

例如,你看其中一個畫面,大春一手拎着包,一隻手拎着招工啟事,葉問一手拎着牌匾,一手拎着米袋,兩個人好似在同一個時空交匯,時空來回旋轉,互相呼應。兩位主演,好似在那一刻產生了靈魂交集。

其實我們想說的,就是每個小人物,都有奔赴理想的權利,都有尋找自己心中那束光的權利。

就好像大春,劇中用他的視角,來呈現故事,在他的視角中,他是主角,但或許在別人的視角中,大春這個名字壓根不曾被記起;或許,真實的大春,最後只是一個最平凡不過的倉庫管理員。

但在大春視角中,他甚至會覺得葉問在某種程度上親身教過他功夫,儘管事實上肯定沒有。

就好像我們普通人去看電影一樣,我們或許覺得自己全世界都是他(電影明星),但電影明星,卻並不知道我們是誰,但是,這個電影明星在某一刻,或許就成為你的精神力量,給你偶像應有的力量。

葉問亦然,他是大春心目中的英雄,但他亦是一個平凡人,他也會糾結,用買米的錢去打了武官招牌,回家後如何面對妻子;會糾結是否要收下街坊的禮物,教這些他原本看不上眼的學生(街坊)。但最後,葉問做到了開一扇門到心中無門,從三六九等到眾生平等,在那一刻,他才從功夫中,見了眾生。

其實《詠春》的名字亦然,一是指詠春拳,二是歌詠春天。

期待香港觀眾 亦能看到我眼中的香港

詠春、葉問,一定意義上,也塑造了香港的文化界、體育界,帶着這樣一部劇前往香港首演,是否會有不一樣的心境?

周莉亞:其實還蠻期待去香港演出的,因為首先大灣區、或者說嶺南文化很多傳承都是共通的,文化認同感非常之強。

第二,你會發現,我們這代人記憶中關於香港最深刻的記憶,就是香港電影,它對內地八零後、九零後的影響太深了,所以我們《詠春》中的角色,也包括了72家房客,也有豬肉榮、鹹魚強、包租婆這些在香港電影中能找到的符號化的人物。

所以我是特別期待在香港演的時候,觀眾能夠看到誰是包租婆、是鹹魚強、是阿珍,能夠看到香港電影中那些關於麻雀館、旺角街頭的樣子,能夠感受到我們這代人眼中的,關於香港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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